【14】与一般印象相悖
1 昵称
迪克格雷森给所有人起一大堆昵称，在惹人厌烦方面每天都充满创新。所有人，从他的队友亲人到他的对手甚至宿敌，除了达米安。
塔利亚叫他达米，叫他宝贝小鸟、我的心、我的小小亚历山大，而达米安只被允许称呼她母亲。
但格雷森叫他罗宾。
“我的罗宾”。
即使在那很久之后，他早就不是罗宾而迪克甚至都不再拥有秘密身份了，迪克仍然会这么叫他。
直到在某一片远离人类文明的荒野里，达米安在开春时见到一只色彩花哨的小鸟，毫无关联地想起来格雷森的母亲曾经那么叫他。
2 重大进展
关于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他们的纽带是怎么建立的。
或许有那么一些格外特别的瞬间，当达米安扔掉了罗宾标志后迪克仍然与他并肩战斗，当面对他的母亲时迪克挡在他面前，诸如此类。但如果要说在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突然改变了，或许他们都找不出答案。
说起来无非都是些小事，困倦时靠在一起，为彼此缝合伤口和调整护甲的位置，抱怨天气，分享食物。
但有那么一个晚上，迪克半夜里在顶层公寓的主卧室里突然惊醒，看到达米安盘腿坐在他床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不止有一点点吓人了，考虑到前任小刺客知道多少种方式在他睡梦中杀死他。但“前任”才是关键词，所以迪克只是揉着发涩的眼睛坐起来。
“睡不着吗？”
达米安继续保持了一会儿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默，然后才开口。“训练动物有不同的方式。在联盟，服从命令时它们才会得到食物，不服从时会得到鞭子，这是其中一种。”
“另一种呢？”迪克不是圣人，他没有耐心到能在扮演一整天的蝙蝠侠和韦恩继承人后讨论动物训练问题，但他知道达米安也并不真的是被惯坏的小孩，会在半夜用无关紧要的话题打扰他。
“在哥谭的流浪动物救助站里，他们把衣服放到它们躲藏的角落，让它们把你的气味和安全联系在一起，只在自己在场时给它们喂食，让它们把你的存在和食物联系起来，这是另一种。”
“要我说的话这听起来好多了。所以阿尔弗雷德带你去救助站了吗？”
“所以，这是你在做的吗？”
“什么？”迪克觉得这个时间点让大脑转起来真的不太容易。
“操控我，让我把你和安全联系在一起，像他们训练动物那样。”
好吧。迪克眨了下眼睛，压抑住叹气和笑出来的冲动，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然后好笑的感觉消失了，迪克想着达米安有没有意识到他把自己放到了流浪小动物的位置。
“我不知道，达米安。你在我身边，在这里感觉安全吗？”
达米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很好。”最后达米安这么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的床，走出了卧室。于是这间安静的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了，只有他床边那一小片还残留着温度的被子的凹陷证明这场对话不是他做了个梦。
迪克莫名觉得他好像通过了什么测试，即使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
3 声音
迪克能看穿人们的肢体语言和表情，所有人都知道。而他们不知道达米安的天赋是分辨人们的声音。
他能够模仿别人的声音，这不仅仅需要模仿音色。与一般观点相悖，达米安实际上对人们声音里的情绪相当敏感。（在联盟直视别人的眼睛会被视为挑衅，有太多的潜台词隐藏在人们的声音里）
他能听出来阿尔弗雷德是唯一真正对他抱有善意的人，他能听出来迪克格雷森在假装蝙蝠侠。
他能听到披风之下格雷森声音里的动摇和不确定，而去戳人们暴露的弱点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
夜翼、现任蝙蝠侠和迪克格雷森，他们用不同的声音对达米安说话。夜翼认为他缺乏管教并打算亲自教训他一顿，现任蝙蝠侠在一边自我怀疑一边虚张声势，而格雷森……是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年轻人。
格雷森足够聪明，总是在察觉到自己不够坚定时躲着他，试图让达米安真的把他当作蝙蝠侠。可要是那时候格雷森问他一句，达米安就会告诉他——如果他只是想学那一位蝙蝠侠的声音，达米安能比他做得更好。
直到格雷森不再试图模仿他的父亲，而是开始扮演他自己的蝙蝠侠。
达米安不会告诉任何人，在认可这一位蝙蝠侠之前，他最先接受的是格雷森轻快的、偶尔让尾音上扬的、会吞掉一些莫名其妙音节的声音。
3 奇迹
十岁之前达米安的规则是母亲告诉他的一切，他的母亲要他成为世界的征服者，等他来到哥谭，他的父亲要他成为与此截然相反的东西。蝙蝠侠没告诉达米安那到底是什么，但他的声音、语言和姿态全都向达米安清楚地表达他此前的人生里一切都是错的。
而迪克格雷森……他给了达米安罗宾的制服，但达米安不知道这个代班蝙蝠侠想要他成为什么。有时候他觉得格雷森要他自己自己做出选择，而更多的时候，他觉得格雷森什么也不要求他成为。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之后，达米安觉得要么格雷森那里根本没有一张打分表，要么他是比达米安的父母更擅长隐藏自己的伪善者。
他不知道格雷森要他成为什么，但在几个月之后面对他的母亲，达米安意识到自己可以说出这句话：成为罗宾是他生命中最好的事。
把这叫做一个奇迹是很容易的事。
可事实是，这对于迪克而言是更大的奇迹。
夜翼训练过一个想成为义警的年轻男人，后来他杀掉一个卧底警探变成罪犯，在那之后是另一个连装备数据都没搞清就到街上飞檐走壁的女人，之后狼蛛参与炸了他的公寓，在他面前杀了人，此外还有他连回想都不太愿意的在少年泰坦失去的一切。
可能迪克永远不会说出来，他选择达米安只是因为即使布鲁斯死了，迪克仍然希望能做些让他骄傲的事，而这不是个轻松的决定。
这也不是个他没后悔过的决定，他得到了一辆会飞（但没多久就被击坠了）的蝙蝠车和处理WE事物的帮助，与此同时是GCPD的额外伤亡、戈登警长的敌对态度、提姆的愤怒和出走、芭芭拉的不赞同，还有很多血压飙升、偏头痛和音量竞赛导致的嗓子沙哑。很恐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十岁小孩这么大吼大叫。虽然他也不知道一个十岁小孩能这么擅长让人理智断线。
但是在某些无关紧要的时刻他突然意识到他真的有一个罗宾了。
“那时候我想着不知道他对你下了什么降头，现在……”终于回家的提姆对他摇着头感叹，“迪克，你真的没有什么黑魔法小秘密跟我分享吗？”
迪克耸了耸肩。“我就是天生这么招人喜欢。”
提姆的脸嫌恶地皱起来走开了，而迪克远远看着在地堡深处调试装备的达米安，想起来不久之前这孩子被他母亲控制时的反应。他的全部抵抗给迪克换来一个电击他的机会。
他想着达米安拘谨而认真地给哥谭孤儿院的孩子们讲故事的样子，想着他大费周章自以为隐秘地给柯林送装备的样子。
总有人说他是个轻信的傻瓜，但有几个傻瓜能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4 战利品
十七岁时，达米安第一次在对练中击败迪克。
他们之间的对练难以计数，一直各有输赢，达米安这些年赢的次数变多了，但他知道那些并不真的作数。他们都会偶尔疏忽漏出破绽，会因为疲惫伤痛状态不好，这些都是训练的一部分。但那一次他们都意识到了，他们都用最好的状态全力对抗，当达米安把他的前任导师按在垫子上钳制住时，他们两个都知道了。
知道现在达米安韦恩胜过迪克格雷森了。
这认知瞬间击中了达米安，第一时间席卷而过的是兴奋。
击败某人意味着征服，意味着战利品，即使在离开联盟这么多年之后，这规则仍然刻在他意识深处。击败他的老师永远意味着奖励，更好的武器和更好的老师，击败他的母亲让他来到了哥谭，来到他父亲身边。
让他成为罗宾。
（但事实上并不是击败他的母亲让他成为罗宾的。是格雷森。）
紧随其后的是近乎恐慌的愧疚。夜翼被很多人低估，但迪克格雷森是世界上最好的战士之一，甚至能与他父亲匹敌。没有哪个战士愿意看到自己被击败，他为自己的兴奋而羞愧。
但当他看向迪克的眼睛，那双眼睛的骄傲让他的心被拧了起来。
“所以，我的罗宾赢了。”这声音里的骄傲和欣慰简直要杀死他，“你想要什么？”
达米安花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从他们搭档关系开始时延续下来的小小传统，为了赢得他的尊重，格雷森同意如果在搏斗训练中达米安能赢，他就可以提条件。一开始达米安完全没有胜算，等他偶尔能赢一两局时，他已经改变了，他会要求讨厌的盯梢换班、新出的游戏碟，或者是那些夜翼凭借他的个人魅力在盟友中得到的新奇便利小装备。
他知道这一次不一样。
但还有什么是他想要从迪克这里得到的？不再被当作小孩或者学徒？把他视为平等的存在？可他不是早就拥有了吗？尊重、认可、信任或者爱，这些达米安甚至无法说出口的词汇，格雷森都在很久之前就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那么当他在迪克身边时总是感觉到的急切又是什么？
“不用马上告诉我，你可以慢慢想。”依然被他按在地上，依然对他微笑着，格雷森抬眼看他。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年，时间对待一个哥谭义警以及一个同理心过剩的蠢货仁慈不到哪里去，这个距离达米安能看到细纹爬上了他的眼角和眉间。他总是笑得太多又关心得太多的证据。
突然间，达米安知道了。
5 幻影
在达米安离开哥谭、离开他们的义警事业之后的很多年，他生活过的痕迹似乎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哥谭。
他的宠物们都活到了正常寿命，在精心看护之下离开，他的朋友们离开了哥谭，或者同样离开了义警事业，他留下的衣服、颜料纸笔和武器都在布鲁斯离开大宅时打包之后就没有被拆封过，迪克不知道它们现在被存放在哪里。
有些年里，迪克会觉得除了他自己的记忆之外，那个曾经和他们一起生活过的野生动物似的小孩像个幻觉。
而某一天迪克在哥谭走进一家新开业的咖啡店，在等待打包的间隙里看了一会儿满墙的留言便签。
熟悉的字迹在一面墙的便签中扎进他的视网膜。
“你的品味一如既往地糟糕，格雷森。”
店员叫了好几遍他的名字迪克才回过神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店员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们之前在布鲁德海文，对吗？”在距离布鲁德海文警局两个路口的拐角，迪克有一段时间迷上了这里的甜甜圈，他告诉达米安一定要带他去尝试一次，但迪克记得他从没兑现过。
店员的脸上马上亮起惊喜的微笑。
“是啊，我们把整个店都搬过来了。”他说着指了一下贴满便签纸的墙。
6 姓氏
达米安韦恩法律层面上已经不存在了，失踪在那一场战斗中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他，于是这么多年之后，这个名字在社会系统中就像曾经的杰森陶德一样变成了灰色。
“达米安韦恩已经死了。”现任恶魔之首这么说的时候，迪克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个老掉牙泰勒斯威夫特mv，并且没忍住自己的笑意。
“所以你现在是奥古了。”面对达米安的瞪视，迪克识趣地转移话题。
达米安只是耸了耸肩。
迪克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这个姓。”
“姓名无关紧要。”
“这倒是没错，但它总是让我想起来最初那几年里，我总是害怕它和它代表的东西会把你带走。”
达米安的嗤笑在他意料之中，对于他多愁善感的评价也是。除了达米安接下去的话。
“如果你这么不喜欢它，现在你才是那个名字里带韦恩的人了。”
迪克笑了一声，但笑声卡在他嗓子里，他沉默了好半天，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呃本来打算活动发的写不完了，拿一点咯噔文学来凑数……
